作者:阿崽(口述) & emf
“他们(如今( jīn)90%的导演)拍的电影让人觉( jué)得好像看到了很多东西( xī),但实际上看不到任何东( dōng)西。 ”——达妮埃尔 · 于伊耶和让( ràng)–马里·斯特劳布,关于《阶级( jí)关系》的访谈
先不论那种( zhǒng)《咒术回战2》式竭尽全力压( yā)榨媒介试图达到“无限”(于( yú)是注定只能成为一种噱( jué)头,其实跟“找找看”图画书( shū)和除了彩蛋什么都不剩( shèng)的漫威电影没有两样,当( dāng)然违反媒介的线性本质( zhì)对于动画来说也许反而( ér)能生成更高的讨论热度( dù))的错误价值取向,也不论( lùn)铺天盖地的便利店配色( sè);这部动画选择在第五集( jí)就出现的东西,只能说呈( chéng)现为了几乎邪恶、歇斯底( dǐ)里的狂欢(因其“萌”而更加( jiā)有毒),并且只能表明一种( zhǒng)近乎 精神分裂式 的本体( tǐ)论:
- 例如,这部作品在个体( tǐ)层面似乎追求表现羁绊( bàn)和情感,而宏观上只有伪( wěi)人般的、已经显得类似于( yú)冷漠的、均匀的狂热;相比( bǐ)之下,很容易想到《日常》后( hòu)半部分的片尾动画,在那( nà)里我们能认出每一个人( rén)——即使叫不出名字,我们也( yě)能想起来ta们出现在哪些( xiē)场景、做出过哪些小动作( zuò)——那里有一种强大的善和( hé)亲切。
- 在整部剧集的开头( tóu),我们首先看到呈现为历( lì)时性叙述的石鸟的故事( shì),然后却是“与此毫无关系( xì)”的小城,三维动画表现出( chū)满屏活动的人物,摄像机( jī)从中穿行而过——此刻似乎( hū)诞生了一个形成鲜明对( duì)比的、纯粹共时性的、无历( lì)史的叙述。一种超脱?但有( yǒu)趣的是,在这里我们看到( dào),一些 巨像 (大机器人、佛)总( zǒng)是阴影般矗立在事物背( bèi)后,做出一种表面上不经( jīng)意的姿态,让我们在过去( qù)(闪回和片尾)突然瞥见它( tā)们。
《小城》不断地在告诉我( wǒ)们:
- 我们看到事物的一个( gè)部分,而总是还有一个更( gèng)大的、我们看不到的全貌( mào);因此事物的部分无限制( zhì)地增多。而《日常》也许相反( fǎn),是关于“从大到小”,例如飞( fēi)船归于双马尾,而不是双( shuāng)塔归于更大的佛。《小城》里( lǐ)面的“从大到小”一般表现( xiàn)为夸张却索然无味的吐( tǔ)槽演出,甚至令人想到《日( rì)常》第15集里面名乃“自动搞( gǎo)笑功能”那样戏仿性质的( de)东西,反正决不是那些真( zhēn)正绚烂的爆发。
- 我们觉得( dé)我们看到事物的一个部( bù)分,而实际上它还有更小( xiǎo)的部分。这甚至不一定是( shì)幽默有趣的,只是画面被( bèi)细节充满、过饱和而已。而( ér)《日常》实际上是空旷的,在( zài)这种空旷中事物得到意( yì)外的重复,事物的联系得( dé)以隐秘地成长。
在《小城》中( zhōng),任何事物都可能有 眼睛( jīng) ,哪怕是最小的钥匙挂坠( zhuì)也是如此。“槌子蛇”难道不( bù)就是一种有了眼睛的物( wù)吗?但它总是大张旗鼓地( dì)强调眼睛。《日常》总是有一( yī)种关于物的本性的坚定( dìng)(这里甚至有一种文化属( shǔ)性),重要的是事物“出现”;我( wǒ)们只需要看第一集里砸( zá)到祐子头上的东西——木芥( jiè)子(こけし,起源于江户时代的手( shǒu)工艺品)、红牛(赤べこ,意义不明( míng)的乡土玩具)、鲑鱼(就是生( shēng)鲑鱼)——还有后面常常出现( xiàn)的佛像,其中不乏“有眼睛( jīng)”的事物,但这些眼睛有一( yī)种物的庄严(甚至是因其( qí)不被强调而如此),并不是( shì)吸引感情的拟人……虽然,《小( xiǎo)城》中这些事物与其说是( shì)真正的拟人,不如说是作( zuò)品强迫症式地将触手伸( shēn)向它们,一番改装之后它( tā)们——因其眼睛的存在——便成( chéng)为了一种萌点的收发器( qì),我们可以想象之后会售( shòu)卖这些东西的周边。
整个( gè)田边家和双塔具有一种( zhǒng)定格动画的材质,这清晰( xī)地把它与其它事物隔开( kāi)。通过这样一个裂痕,这样( yàng)一个精神分裂的中心,这( zhè)部作品早在第五集就迫( pò)不及待地孔雀开屏,展示( shì)着它那种(在之前已然显( xiǎn)露的)怪异的执迷。
有友邻( lín)将《小城》的这些方面解读( dú)为对历史之昏暗(京阿尼( ní)大火,9/11)的一种反应。不论这( zhè)是否牵强——但它确实体现( xiàn)着一些“病症”——我们也许至( zhì)少还应该想到《幸运星》的( de)存在,因为尽管画风天真( zhēn),实际上后者也可以说是( shì)发生在一个出于某种原( yuán)因昏暗的世界里,发生在( zài) 沙漠般的图景 中。但《幸运( yùn)星》的人物们仍然有一种( zhǒng)奇怪的坚定,不是在妥协( xié)得来的一隅之地而是在( zài)“一间自己的房间”(我们想( xiǎng)到那个关着门的卡拉OK包( bāo)间),那给予着我们对于解( jiě)放的信心,而这也是我们( men)想在《小城》里看到的。